山東的天柱山和雲峰山是一般台灣人沒聽過 這輩子大概也沒機會去的地方
而我 卻去了兩次
第一次是在1999年 和朋友 學長們組了一個七個人的半自助團
另一次是在2001年 跟了一個不算小的旅行團
但我 還不是去最多次的人 在第二次的團員裡 至少有三個人去過三次
天柱山和雲峰山的魅力在哪兒 為何會吸引人一去再去呢
因為這兩座山上有北魏光州刺史鄭道昭(?~516)所留下的刻石而聞名於世
鄭道昭是北魏大書法家 在公閒之餘 沒事就到處遊山玩水 並留下題記
他曾在其轄區之天柱山上選擇一個碑型石塊
為其父鄭文公及其家族之顯赫功績刻碑 稱為鄭文公碑
可是那塊石質不佳 刻的字容易崩毀
後來他在管轄範圍內之雲峰山上 又覓得一塊更大 石質更好的大石頭
因此他又增添內容重刻了一次
後人依刻碑之先後 稱刻於天柱山者為鄭羲上碑 鐫於雲峰山者為鄭羲下碑
在這兩座山上 並不只有這兩塊碑 還分別有許多摩崖石刻~刻在石壁上的題字
所以自清代中葉被金石學家桂馥重新發現後
吸引眾多喜好金石學和書法的學者與慕名者造訪
直至今日 仍有很多日本人會專程坐飛機來看
我們也是台灣少數願意一去再去的愛好者
天柱山
天柱山在青島市之平度市境內 距市區25公里
山東屬平原地形 所以多丘陵而少高山
天柱山就是屬於丘陵地 海拔大概不到一百公尺 山形略呈三角形
而且是個不長樹的石頭山
第一次見到它的時候 馬上明白元代文人畫家趙孟頫的鵲華秋色圖是寫實畫
以前看此畫中的華不註山呈三角形 另一座鵲山呈饅頭形
都覺得趙先生把山簡化成幾何形了
後來親眼看到天柱山以及在濟南的鵲山和華不註山時
才發現 原來山東的山真的會長成那樣
從此開始崇拜趙孟頫了~以前只喜歡他的書法
天柱山所在之偏僻 即使它就在公路不遠處
但確實的位置 卻連當地人都一問三不知
更不要說是來自濟南的開車師傅了
每次都只憑來過的人 對其特殊山形之印象而自行尋覓
我們第一次去的時候 去過的大師兄和學長 竟在快到的時候 在車上睡著了
這也怪不得他們 我們從濟南下飛機後 坐了三四個小時的車
而且最後的一小時 兩旁見的景色是一樣的 一樣的丘陵地 一樣的行道樹
而且公路又非常非常筆直 長到看不到盡頭
一直看著車窗外不變的景物 很容易昏昏欲睡
後來發現過頭了 又回頭開了半個多小時才到
第二次更好玩 因為改從青島下飛機 路線不一樣了
所以即使是去過二次的人也不知道怎麼走
加上導遊問錯了路 找了二三個鐘頭也沒找到
途中又遇到一陣好大的雷雨
但奇怪的是 當雨一停 我們竟也找到了天柱山
由於山東氣候很乾 雨水馬上被土壤吸乾 因此我們爬那小山不會滑腳
而且還因下過雨 感覺清爽 走起石階來 一點也不費力
當下就覺得那場雨 下得可真好
若是我們沒迷路 就得在天柱山上淋雨了
那裡可沒有那麼大的地方供我們五十幾個人避雨的
這似乎是冥冥之中上天的恩賜
不過這場雨唯一壞事的是 讓我們上了一個很有味道的廁所
原來天柱山是國家級的古蹟 所以設有管理處
但因為窮 加上平時少有人來
所以他們蓋的廁所 不僅沒有門 也沒有屋頂 是露天的茅廁
第一次去的時候 雖然可以看到便坑裡頭有便便 但早已乾燥了 一點味道也沒有
但第二次去的時候 因為那場大雷雨~~乾的都變成溼的
那滋味 當然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我好像是戴著口罩上廁所的~~在大陸 這是必備的東西
山東人就地取材 以當地的石頭砌石階 蓋涼亭
鄭文公碑被保護於亭內 這樣的涼亭看來較質樸 也與自然景物較為融合
天柱山上的鄭文公碑 又稱鄭羲上碑
刻於北魏永平四年(511) 高3.3公尺 寬1.5公尺 全文共861字
碑石呈自然之碑狀
不同於與曲阜孔廟或西安碑林內的各碑石 是刻意裁切雕琢而成的
而且碑陽也未修平 故字是刻在起伏不平的碑面上 不好用墨拓
加上年代久遠 石質風化 部分題字也崩壞 因此傳世的好拓本不多
由於不好拓 而且地處偏遠
所以該碑不像曲阜孔廟或西安碑林裡的石碑 被歷代多次拓印而成墨色
雖少了墨拓的損害 卻也因此在肉眼下較不易觀看 也不好拍照
但從拍成功的照片看來 看原碑是比看拓本來得精采多了
在天柱山上 除了鄭文公碑外
還有熒陽鄭道昭上遊天柱下息雲峰題字以及東堪石室題字
據說都是鄭道昭的題字
但可能是石質較差 字風化了 故有後人重刻的痕跡 較失原先的風貌
這兩處的所在位置較鄭文公碑更高
二次去看熒陽鄭道昭上遊天柱下息雲峰題字 都會聞到一股尿騷味
大概是遊客上山後尿急 不想馬上爬下山
而這兒是山上比較隱僻之處 所以就地方便吧
不知是誰在字上塗白色的漆
而爬上東堪石室的石階較陡 但那兒視野較好
第一次只有七個人去的時候 大夥坐在題字前的空地上
一邊聊天 一邊欣賞山下的平原景致 好不快活
可惜第二次去的時候 團員太多了 空地太小
待一會兒就得離開 好讓擠在後面的人拍照
第一次離開天柱山之前 看到山腳下有青蘋果園 結實纍纍
我們就請園主人讓我們進去採了一大桶的蘋果 帶在車上吃
那青蘋果很小顆 富含鐵質 所以一咬開 很快就變黃
但即使變黃了也沒有酸味
只是後來聽開車的師傅說 大陸人農藥都下得很重
第二次去天柱山就沒去採蘋果了
入山前的那對白白的石頭是石闕 在山東許多漢代遺址都見得到
但天柱山的是這幾年新砌的 並非漢代文物
而下面照片中那扛著相機腳架的傢伙 就是去過天柱山三次的大師兄
下山時 他太滿意自己的拍照成果 還得意的吹起口哨
雲峰山
雲峰山在煙台市萊州市境內 又稱文峰山 筆架山
山也不高 大概只有二三百公尺
因為它的石刻較天柱山多 加上景色秀麗 又有設計得還算可以的登山步道
所以上山的人較多
在入山處有鄭道昭的紀念館 有一尊鄭道昭的雕像
館裡還陳列萊州一帶所有與之相關的摩崖石刻拓本
雲峰山上最重要的石刻是鄭道昭重刻的鄭文公碑 又稱鄭羲下碑
碑高3.4公尺 4.65公尺 較天柱山的鄭羲上碑為大
它的字數也較多 約一千二百三十餘字 每字約二吋寬 現建有碑亭保護
第一次去的時候
鄭文公碑亭沒開門 我們和管理員拗了好久
還騙他們是從福建來的大學生 是特別來做研究的
但他不為所動
亭子外 有一個賣水和紀念品的老婆婆
看我們很想進去 她笑著說 沒看到沒關係
只要給她錢 她可以背整塊碑文內容給我們聽
但我們重點又不是在碑文內容
去大陸比較落後的地方 買礦泉水還得小心 常會買到知名品牌的仿冒品
這還不打緊 像那婆婆賣的礦泉水 瓶蓋是沒有封口的
天曉得裡頭裝的是什麼水
還好沒多久 遇到大官來參觀 門打開了 我們就順勢進去了
那些官兒拍合照時 背景可不是那石碑 而是我們七個人的背影
當他們離開後 門又關上了
那短短十分鐘 哪夠我們看
所以又開始和管理員哈啦 最後他終於又為我們開了門
因為我們說是從台灣特別坐飛機來看的
在那年代 那偏遠的地方 沒人見過台灣人 可稀奇的咧
所以就很熱情的開門讓我們進去看個夠 拍個夠
早知道一開始就說實話
鄉下人還是老實 那管理員好像只收了我們一包香菸
在其他都會區或熱門景點 我們曾為了看東西 花過不少紅包錢
和上碑一樣 下碑的碑石是整塊未刻意雕琢的自然原石 碑面亦非完全平整
但此碑石質較上碑堅硬許多 撫摸該碑 還有冰冰涼涼的感覺
保護狀況良好 只有部分地方被人刻意破壞過
因此拓者甚多 碑面被墨汁沁成黑色 油亮油亮的 較上碑容易用肉眼觀賞
此碑結體嚴謹 行筆流暢 是北魏書法的精品
看原碑 比看拓本 真的過癮許多
第一次去的時候 有用幻燈片拍過全碑的照片
但第二次去的時候 因亭窄 碑大 人又多 無法用數位相機拍出全貌
所以上面的照片都只是局部照
雲峰山上刻石甚多
較大的摩崖刻石還有鄭道昭所書刻的論經書詩和觀海童詩 亦有碑亭保護之
這兩塊刻石風化都較為嚴重 字也不如鄭文公下碑好
所以聽過的人更少
論經書詩
觀海童詩
雲峰山上還有其它較小的刻石 與鄭道昭有關的 且拍成數位相片的 有如下的題字
熒陽鄭道昭之山門也於此遊止題字
雲峰山之右闕題字
鄭公之所當門石坐也題字
此山上有九仙題名題字
羨門題字
雲峰之山題字
雲峰山安期子碑亭
這些題字上的碑亭都蓋得很不一樣 應是不同時期所建
有些題字的位置很高 得費點力氣爬上對面的山壁上 才能拍得到
有些題字就在山崖邊 可以遠眺山下的美景
由於題字遍布山區 有些還不容易找到
像雲峰山左闕題字就不知在哪裡了
第一次去的時候 過了鄭公之所當門石坐也的題字後 不知為何 走岔了路 找不到上山的路
結果是用雙手爬上山頂 再用屁股爬下來
因為平常根本很少爬山 又背著重重的相機 所以爬得很慢
還被學長虧說
早說不要再帶女人出門的 真麻煩
幾天後 當他已體力不支 無法爬上五台山的某座山頭時
我和同學即使累得快死了 都還逞強笑笑的安慰學長說
學長慢慢休息 學妹先走一步了
然後爬上山頭 俯視五台山的大白塔 兩人得意的狂拍照
不過逞強的結果是 隔天兩人就體力透支 開始生病了
1999年第一次去山東訪碑時 我們只有七個人 其他六個都是高手
我是臨時被同學拉去湊數的~一個女生不方便和五個大男人同行
所以在那段十四天的旅程 我每天都在驚奇中渡過
出發前什麼功課也沒做 因此根本搞不清楚要做什麼 要看的是什麼
結果我在這趟旅行中的任務 就是當攝影師和後來錄影帶的剪輯師
因為七人中 我帶的單眼相機最好
大師兄的單眼相機出來前沒發現故障 回來洗的照片大多曝光過度 等於報銷了
後來拿我拍的幻燈片去複製二份 一份給老師
所以啦 如果有人曾在1999年和2000年聽過相關演講的
那演講時所放的幻燈片 應該有一半是我拍的 但知道的人不多 可能連演講者也不知情吧
旅行回來後 常一邊剪輯影片 一邊傻笑 回憶那種種有趣的經歷
但更多的卻是懊悔 後悔自己沒有認真做功課
好不容易到了那些地方 摸到那些石刻 卻看不懂 記不往
所以 二年後有機會去第二次的時候 就非常認真看資料了
還特別買了當時還很昂貴的數位相機
一共背了三台相機出門 就怕又遺漏了什麼沒看 沒做
大師兄也記取教訓 開始苦學攝影 還花了十幾萬買Contex的單眼相機
果真也有不錯的戰果
他說 這輩子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去第四次 這次怎麼樣都不能鎩羽而歸
在二次的山東行後 天性懶散的我 明白了學海無涯的道理
開始覺得自己能力不夠 決定再度考試進修
使我的人生有不一樣的開展
我的碩士論文雖然與天柱山和雲峰山沒太大關係
卻與我山東經驗有密不可分的關連
因此現在對二次的山東之旅 仍有著深深的懷念
即便我已經順利拿到學位了
但 我仍期待再次去山東 再度踏上訪碑行
後記
這篇文章斷斷續續寫了好幾天
終於在今天完成
卻剛好遇上陳總統的四要一沒有論 使台灣股市重挫近三百點
這讓我想起了1999年去山東時
也碰上李總統發表兩國論 所以海峽兩岸局勢很緊張 股市也大跌
在眾人的質疑下 我們仍依原計畫前往大陸
但在海關檢查行李時
因為大師兄帶了兩台單眼相機 一台攝影機 和近百捲的底片
被海關人員留下來盤查 以為他是台灣記者要偷偷來採訪的
是我們幾個故意在他們面前大聲笑大師兄說
早就叫你出來玩不要帶那麼多傢伙 你就不聽 出不來了吧
他們才相信我們真的只是純觀光的小老百姓 順利放行
讓我們後來不得不謹言慎行 免得回不了家
還好多數的中國人和台灣人一樣是善良而可愛的
只要不提政治 一切就可相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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